正文部份
俄制 SA-2 地对空导弹
1991年1月21日上午6时05分
海湾地区的黎明尚未到来,天空一片昏暗。美国海军上尉德文·琼斯,对着氧气罩内的无线电送话器叫道:“有导弹!两点钟方向。”
“知道。”坐在那架F-14“雄猫”(Tomcat)战斗机后座的拉里·斯莱德中尉答道。他看见了每一名在伊拉克上空的美军飞行员最害怕的东西:一枚地对空导弹正对着他们袭来。
CV-60
萨拉托加”号
这是“沙漠风暴”行动的第5天。琼斯和斯莱德的“雄猫”战斗机在为一架EA-6B“徘徊者”(Prowler)雷达干扰机护航。这架“徘徊者”正与“萨拉托加”号航空母舰上起飞的美国海军A-7“海盗”(Corsair)Ⅱ攻击机合作,轰炸伊拉克中部的阿尔阿萨德空军基地。F-14B上的飞行员,事先没有收到地空导弹来袭的电子警告。等他们看到敌方导弹时,唯一逃避的方法是利用飞机具有的机动性,对着来袭导弹航向的侧面急剧横滚。
琼斯猛力将油门杆向前推,在飞机加速向前猛冲时,又把驾驶杆向右拉到紧贴着右大腿。飞机以高速对着逼近的导弹侧面横滚而去。在后座的斯莱德按下开关,放出干扰导弹雷达的铝箔碎片。
导弹与他们的座机再过不到5秒钟便会互相掠过。琼斯自面罩内吸氧,保持冷静。再过两个月他便30岁了。他在大学里是美式足球和篮球队员,从学院取得硕士学位后,放弃到银行工作的机会,当了海军战斗机驾驶员。3年的严格飞行训练现在正面临最危险的考验。
重力加速度不断加强,他被重重地压在弹射座椅。耀眼的导弹在机旁掠过。他们似乎已逃避成功,铝箔的干扰掩护了他们。突然,座舱里一片刺眼的白光。导弹在这架F-14垂直尾翼附近爆炸,炸碎了飞机的方向舵。
琼斯被抛得猛撞在仪表板上,爆炸力扯开了他的氧气面罩。失去方向舵的飞机向右水平旋转,云块在舱盖外飞驰,飞驰的速度随着飞机疯狂的旋转不断加快。重力加速度不断增加,琼斯觉得四肢像绑着沙袋;他的头盔前后猛碰,仿佛有拳击手不断地在猛击他的脑袋。
“琼斯,”他在耳机中听见斯莱德的声音,“你听见吗?你没事吧?”
琼斯无法回答,因为被扯开的氧气面罩无法系上,而送话器装在面罩里。座舱里噪音刺耳,天空一片黑暗。他紧抓操纵杆,用沉重的双脚踏住舵板。飞机已不能控制,他们的高度下跌了3000米。
“琼斯,” 斯莱德叫道,“我们要掉下去了!”
F-14A/B 的 GRU-7A 弹射座椅在顶部和两膝之间都有弹射柄
他们必须跳伞。但是飞机越转越快。要是现在不弹出去,琼斯体力马上就要支持不住了。可是重力加速度太大,他无法抓住装在座椅顶部的主弹射柄。他只好握住两膝之间的备用弹射柄,用尽最后的力量拉动。“砰”地一声巨响,座舱盖飞脱,座椅将他射入了高空的寒冷劲风之中。
降落伞张开了。琼斯穿过云层时,看见斯莱德的降落伞飘在他的下方。当导弹击中他的座机时,他所护航的那架“徘徊者”飞机刚刚转向飞走。那架飞机上的飞行员也许看见他们被击落,可能已向在沙特阿拉伯与伊拉克边境高空巡航的E-3型“望楼”(Sertry)空中预警和控制飞机发出求救信号。
他吊在降落伞下,在寂静阴暗的云层中飘了许久。他听见他们的飞机在下面沙漠里坠毁爆炸的轰隆巨响。他穿出了云层,看见下面的沙漠向上涌来。接着,他重重地跌落在地面上。
他慢慢站起来,查看四肢是否完好。飞机的旋转和座椅的弹射没有使他受伤。他把降落伞和白色的飞行头盔埋好,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四面寻找斯莱德,可是什么也没看见。
“老鼠,”他用无线电叫着斯莱德的个人呼号,“你听得见我吗?”没有答复。
他把无线电的音量开大,听到的只有沙漠中干寒的风声。不过他知道远处的E-3型空中预警和控制飞机可能听得见他的话。“石板46在地面,”他用他的化名呼号叫道,“我没有受伤,在向西走。”
琼斯开始在沙漠行走,希望能够找到一处干凅的河床或一丛绿荫藏身。他每隔一段固定的时间便停步取出无线电呼叫,心中越来越焦急。“石板46,有谁听到我的呼号吗?”
上午7时30分
空军上尉汤姆·特拉斯克正在沙特阿拉伯阿拉尔机场的休息室睡觉,有人推醒他说:“我们可能有任务,一架F-14被击落了。”
MH-53J
特拉斯克从帆布床上跳了起来,将脚塞进了靴子。他的5名同伴也被叫醒,在匆匆地穿着飞行服。他们隶属第一特别行动联队,这是个美国空军的秘密单位,担负深入敌境搜寻救援被击落飞行员的任务。他们驾驶的是西科斯基飞机公司的MH-53J“低空铺路强手(Pave
Low Enhanced)直升机,这是一种最新的重型救援专用直升机。
他同副驾驶员迈克·霍曼少校研究航空图,发现这次任务风险极大。E-3飞机只报告了被击落驾驶员的大致位置。该地区深入伊拉克境内260公里。伊拉克的防空力量虽然已饱受打击,但在这一地区仍密布着机动的地对空导弹和高射炮阵地。直升机往返一次需要3小时。回程时,他们会严重缺油。通常这类的拯救行动只在夜间进行。但现在离天黑还有十几个小时,没有时间再等。在白天深入敌区上空进行援救,以前还没有人敢试过。
接到报警25分钟之后,特拉斯克通知指挥塔说,“鹿皮鞋05”(他们这项任务的呼号)已准备就绪。他把油门开到最大,在晨雾中勉强起飞。雾浓得就像在牛奶中飞行。特拉史克注视着地形显示雷达屏,他把高度固定在30米,这是在这种情况下的最低安全高度。15分钟后,霍曼从舱内左面座位俯身察看导航显示器。“现在越过边界了,”他宣布。
他们已进入伊拉克境内。薄雾散开,现出了米黄色的沙丘。特拉斯克在沙漠上空4.5米的高度平飞。他知道贴地低飞,伊拉克的雷达侦察不到他们。
E-3 AWACS
“望楼,鹿皮鞋05,”霍曼同在高空盘旋的E-3预警机通话,“听得到吗?”
“听到了,鹿皮鞋05,”
预警机上的指挥员答道,“我们在用雷达跟踪你。”空中预警和指挥系统的雷达自动盯住直升机,可以跟随它的飞行路线。E-3上的巨大圆盘形雷达罩内的传感器能侦察到敌方飞机和防空雷达,也能了解地面车辆的动向。
E-3飞机的另一任务是指挥两架A-10A“雷电”(Thunderbolt)Ⅱ型喷气攻击机。如果伊拉克部队在地面阻击救援行动,A-10能提供近距离火力支持。但是A-10飞行速度较慢,易受伊拉克的米格式战斗机或幻影(Mirage)F.1战斗机的袭击,因此需要两架呼号为“西戈”的F-15“鹰”(Eagle)式喷气战斗机为它们护航。
A-10 攻击机
上午8时30分
在沙特-伊拉克边境的上空,两架A-10A攻击机中的长机驾驶员保罗·约翰逊上尉很想喝一杯咖啡,但他只能将就喝一袋温水,他疲倦得要命.他和僚机飞行员兰迪·高扶上尉在凌晨3时30分便起来为他们的任务做准备.升空一小时后,E-3飞机上的指挥员派他们进入伊拉克,设法同石板46取得联系.
他们飞抵E-3提供的被击落飞机的概略位置后,约翰逊将无线电转到搜救的主要频率,并呼叫被击落的飞行员道:”石板46,苏格兰人57,听到吗?”
苏格兰人57是这架A-10A攻击机的代号.
没有回答.耳机中传来的只有静电的嘶嘶声.
上午8时50分
“鹿皮鞋05,”E-3飞机紧急呼叫道,”高速不明飞机迅速逼近你,最好避开!”
法制幻影 F.1
特拉斯克暗暗咒骂了一声.这架敌机可能是一架法国制造的幻影F.1,是第一流的喷气截击机,能轻易地用”玛特拉”式中程空对空导弹摧毁他的直升机.他在离棘丛只3米的空中掠过,
岔进一处有较好掩蔽的干凅河道.
F-15鹰式战斗机在海湾战争中战绩彪炳
接着从F-15战斗机传来消息.它们的雷达发现那架伊拉克幻影F.1后,已立刻赶来拦截。F.1掉头向北飞去。大使救援的行动消息显然已被泄漏。这架伊拉克战斗机肯定会向地面报告:一架巨大的美国直升机深入伊拉克境内。
10分钟后,鹿皮鞋05到了E-3所给的石板46位置的座标。特拉斯克在那里搜寻了20分钟,但是没有找到被击落飞行员的踪影。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对话机再无谈话声。虽然没有人说出来,但每个人都相信被击落飞行员业已被俘。直升机上所剩的油已极少,特拉斯克不得不掉头向来南,飞回遥远的沙特边境加油。A-10A和F-15则留下继续搜索。
上午9时
云层下面灰色的天空渐亮,德文·琼斯看见四周沙漠中几乎全无山丘,也没有沟渠或草木。他周围有新的车轮撤痕和兽类的蹄印。他必须赶快找个藏身之地,以免比人发现。在一处浅洼的地方隆起一片齐腰高的黑泥。他把装具放在泥堆上,开始用救生刀挖掘。
天更亮了。他已掘好一个长方形
的坑,一米多长,肩膀那么宽,一米深。长时间的挖掘使他双手满是血污和泥块。但是他总算有了个可以暂时藏身的简陋洞穴。
他正在把从洞中挖出的深色泥土和周围颜色较浅的沙土混合起来时,听到有车辆隆隆驶来。他跳进坑里,胆战心惊地从坑边窥望,只见一辆破旧的农场卡车驶到附近一处蓝色的铁槽。两名身穿工作服的人从车上爬下,在铁槽周围走了一圈,又上车开走。
“原来是座水塔,“他心里想到。当地的农民显然常来这里。不过卡车上的人并没有看见他,所以他或许可以整天躲在这里。他要把水壶加满,待天黑后向西行进,寻找较安全的地方。他有5个小塑料瓶,他喝下其中一瓶的水,祈望这一天安然度过。
中午12小时05分
约翰逊坐在领头的A-10A型攻击机内,心理感到十分沮丧。石板46哪里去了?刚才那两架F-15曾短时间和他联络,可是到现在为止他一直联络不上,难道伊拉克的搜索队把他围住了。
“长机,二机,”高扶在通话机里呼叫,打断了约翰逊的胡猜乱想,”我们的油只够15.”他的意思是说,他们的油只能再维持15分钟,就必须回去加油了.
“知道了,”
约翰逊回答.随后他作最后一次努力,再呼叫那被击落的飞行员,“石板46,苏格兰人57.听到吗?”
突然,那频率发出了声音.
“苏格兰人57,”说话的声音不清楚,“这是石板46,请讲话。”
他们的无线电找到了一个待救的人.
“等我飞近一点好和你说话,” 约翰逊说.
中午12时10分 鹿皮鞋05正在阿拉尔机场加油,听见了约翰逊与石板46的对话. 特拉斯克一手拿起无线电话筒.
“望楼, 鹿皮鞋05.我们已加好油,马上北飞.
中午12时20分
约翰逊和高扶估计石板46在阿尔阿萨德机场以西32公里,这比他们原先估计靠北得多.A-10A上的燃料实在不富裕,而他们远在那待救飞行员以南很远的地方.
“苏格兰人57长机,
鹿皮鞋05.”前来会合的特拉斯克呼叫道,“请继续北飞.你必须找出他的准确位置.”
约翰逊点点头.
石板46在伊拉克的位置是在MH-53J直升机航程的极限.如果两架A-10A在回南方去加油前没有找到他,MH-53J直升机便会将燃油用尽.
约翰逊和高扶必须冒险.
约翰逊将驾驶杆推前侧飞,以便看清楚些.他降至1000米高度,呼叫待救者并告诉他注意看他即将投下的照明弹.第三个照明弹在天空爆炸后,琼斯用无线电答复道:“我在你南方大约6.5公里,在你6点30分方向.”
约翰逊和高扶飞得更低些.片刻后,
约翰逊听到琼斯叫道:“目标,目标.”表示A-10A在他的正上方.
约翰逊拉起驾驶杆,记住导航系统上闪出的座标.他希望他们还有足够的燃料能与加油机会合.
约翰逊将座标通知还在继续北飞的鹿皮鞋05,又告诉琼斯说:"必须去加油,30分钟内回来.”
下午1时40分
特拉斯克和他的机组现在有了待救者的准确位置。但是要飞到他那里,他们必须飞越过一条挤满军车的宽达4线的公路。他还必须贴近地面飞行,以免被伊拉克雷达发现。特拉斯克等待着伊拉克车队稍微中断的机会。机会来了。他以每小时越250公里的速度,在机鼻距沥青路面3米多的高速,驾驶这架巨大的直升机在两个车队之间的缺口斜飞而过。车上的人一阵惊呼。
“鹿皮鞋05,”E-3上的指挥员紧张的尖声呼叫道:“新威胁,重复,新威胁。”一枚伊拉克“萨姆-8”型地对空导弹的制导雷达正在扫向他们。
指挥员的声音现在变得近乎尖声狂叫:“你必须转东飞。”
特拉斯克将直升机转东然后转南,等待加油完毕的A-10前来护航。过了一会,那两架绿色的喷气攻击机回来了,在他们上空飞过。
两架A-10机和一架MH-53J直升机再度联结后,组成环状队形,继续寻找石板46。
下午1时55分 “现在约1.5公里,” 石板46看见了直升机叫道,“十点钟方向。”
“知道了,”霍曼答道,在这次漫长的任务中,救援直升机第一次与待救者有了确实的联系。
但他们的高兴很快便被直升机左门炮手打断了。“西面有个移动物体。”他高叫道。那是一辆溅满泥污、覆着油布的卡车,一定是辆无线侦测方向车。
“苏格兰人57,” 特拉斯克紧张地叫道,“待救的人在哪里?”
“卡车正对着他开去,” 约翰逊答道。
“快设法对付它!” 霍曼呼叫说。
“好,知道。” 约翰逊答道。
A-10转弯向卡车飞去,同时对它发射了一串红色曳光弹。卡车爆炸成一团橙色的火焰。
特拉斯克回原来的航线,向北飞行。“苏格兰人57,”他用无线电问道,“待救的人在哪里?”
“对着烟飞,” 约翰逊答道。
“对着烟飞?”
“对,对着那辆燃烧的卡车飞。”
特拉斯克把直升机慢慢俯冲着飞往那辆冒烟的卡车。突然,他惊奇地见到在不到150米外,有个穿绿色海军飞行服的人从一个坑里冒了出来。这位飞行员满身泥污,一手拿着救生包,一手握着无线电,等侯他的救援。
直升机机轮刚碰到地面,特拉斯克救援对的两名队员已经出了机门。30秒钟后,他们已把琼斯送上飞机。直升机非离那干凅河道时,特拉斯克回头望了望机舱。他的目光与琼斯相遇。这位获救者形容憔悴,满身泥泞,脸上流露出对他的感激。
下午2时 “苏格兰人57长机,”E-3上的指挥员说,“你们得手了吧?”
“目前是如此,” 约翰逊答道,“但是我们还有一段很长的归途要飞。”
下午3时15分
德文·琼斯上尉坐在直升机不停震动的铝制舱板上,强劲的气流从两个开着的炮舱口涌入,吹冷了他发红的脸。他筋疲力尽,但为还能活着逃离敌境而庆幸不已。
特拉斯克在膝上放了一张航线图,专心细看直升机的导航电脑。他听见霍曼说:“苏格兰人57,这是鹿皮鞋05。我们已经越过了界线。”他们已经出了伊拉克。
兰迪·高扶和保罗·约翰逊上尉在“沙漠风暴”行动期内,后来又多次驾驶A-10A飞机执行任务。2月6号,约翰逊的飞机被一枚伊拉克的地对空导弹击中,机翼炸穿一个大洞。约翰逊勉强驾着受伤的飞机,飞越边境,饶幸地飞回沙特阿拉伯的基地。
被俘的拉里·斯莱德中尉于3月4日被从伊拉克遣返。他说在1月21日上午大约10时30分,被一辆小卡车上的伊拉克士兵俘虏。3月10日,美国本土安德鲁空军基地举行大会,欢迎美军战俘从伊拉克获释归来,琼斯在大会中担任斯莱德的护卫军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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